天热,车内的空调麻木地吐着凉气,毫无感情地在车厢中打个转再扑在身上,心里是燥腾腾的煎熬,裸着的胳膊腿儿却紧一阵松一阵地起着鸡皮疙瘩。玻璃窗严丝合缝地冷笑着策划这场阴谋,隐忍不住内心的张狂和得意时就随着路面抖动几下子,像桌子下面常有的间歇抖动的膝盖,生生地就让人生出厌恶和不安。她是在这个时候看见那个草垛的。草垛在缓缓的移动,更应说是挪动。她跳下车来,热气一下子就裹了上来,炙热的攻击没让她的疙瘩落下反倒又击出了密实的一层。但毕竟舒服多了,无处可遁的狂热最起码是彻底的透明的,不比车上那不阴不阳的凉气。草垛挪近了,隐隐约约露出了下半截子卷起的裤腿。草垛像金色发酵起来的房子,靠两个细细的柱子撑着前行,夸张而滑稽。她觉得这一切像自己。只是自己整天背着汽车的壳子在阴柔中行走,草垛下的农人背着草垛在阳光下行走。不同的是汽车散出来的是刺激的尾气,草垛散发的是太阳的味道。赤红、黝黑、惊讶的一张脸,手里捏着硬硬的一张50元绿钞,不知所措的农夫看着甩掉高跟鞋的她钻到草垛下,像自己一样扛着草垛子慢慢地挪行。这个世上奇怪的事太多了。农夫觉得只有握在手中的钱那么真实。柔韧的,散着稻草潮香和阳光味道的草垛子压在她身上,像被爱着的人抱紧了一样踏实、舒服。草垛子相对密闭了的空间,让她在充满嗅觉的干净中享受静谧的美好。随之,身上的凉气一丝丝地被千丝万绦的稻草拽走、抽空,心干净得天马行空似的。草垛子下,她最大范围地只能看到二米远的前方,更多地是盯着自己的裸足。她的头是梗直向下的,她的腰是直挺上弓的。肢体不舒展却最舒服,眼睛看不远心中却很亮堂,汗咸咸地流进嘴里,味美无比。第二天,她又在落地飘窗的办公楼中,丝丝的人造风丝丝地拨弄她的头发。好像忘了昨天的草垛。只有胳膊上若有若无的一道划痕,若有若无的一点疼意叙述着天太热了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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